二楼的主卧,房门紧闭。
两名队员,如狸猫般窜上楼梯,悄无声息地控制了门把手的两侧。
赵承平深吸一口气,缓缓走上前,没有踹门,而是轻轻地、有节奏地,敲了三下门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“谁啊?”卧室内,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,带着被人从沉睡中搅扰的明显不悦。
无人应答。
“张妈?是你吗?”里面的声音变得有些警惕。
赵承承平再次敲了三下门。
这一次,里面沉默了。几秒钟后,传来了下床和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。
门锁,发出一声轻微的“咔哒”声,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。一张保养得极好、但此刻因为被打扰而显得有些愠怒的脸,探了出来。正是李沉。
就在门打开的瞬间,两名队员如同弹簧般压上,一左一右控制住了李沉的双臂,动作迅猛而精准,既让他无法反抗,又没有造成任何伤害。
这一切发生的太快,李沉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,整个人就已经被控制住。他穿着一身真丝睡衣,睡梦中被骤然惊醒,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错愕和茫然。
赵承平缓步走进房间,身后跟着两名持着执法记录仪的警员。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权倾一方的老人,语气没有丝毫波澜:“李沉同志,我们是市纪委和市公安局联合专案组的。根据相关规定,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去,配合调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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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沉的错愕,在几秒钟后,迅速被一种巨大的、被冒犯的愤怒所取代。他猛地挣扎了一下,虽然没能挣脱,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却瞬间爆发出来:“你们是谁?!谁派你们来的?!你们知道我是谁吗?伪造证件,冒充公职人员,私闯民宅!我看你们是疯了!”
他一边怒斥,一边试图用眼神和气势,将眼前这群“不知天高地厚”的人逼退。这是他几十年来,应对所有麻烦时,最习惯也最有效的武器。
赵承平没有被他的气势所动,只是平静地从怀中取出一份印有红色抬头的《立案调查决定书》和《拘传证》,在他面前展开:“李沉同志,请你看清楚,这里所有的手续,都是合法的。我们是奉命行事。”
李沉瞥了一眼文件,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冷笑一声:“这种东西,随便找个打印店就能做出来!我告诉你们,立刻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!否则,我一个电话,就能让你们所有人都把牢底坐穿!”
他声色俱厉,仿佛他还是那个在会议上拍板定论的领导,仿佛他一个电话,真的还能搅动满城风雨。他是在虚张声势,更是在给自己打气,他不相信,也不愿意相信,自己经营了一辈子的权力大厦,会在一个如此普通的清晨,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,轰然倒塌。
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,赵承平知道,任何语言上的交锋都是多余的。
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。他没有再说话,也没有再展示文件,只是在李沉那充满威胁和警告的目光注视下,缓缓地、不慌不忙地,抬起手,将自己鼻梁上的那副黑框眼镜,摘了下来。
当眼镜被摘下的那一刻,赵承平那双布满了血丝,但锐利如鹰隼的眼睛,就那样毫无遮挡地,暴露在了李沉的面前。
房间里的灯光,并不明亮。但就是这双眼睛,像两道利剑,瞬间刺穿了李沉所有的伪装和防备。
李沉的瞳孔,在一瞬间,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。他脸上的愤怒、不屑、威胁,如同被潮水冲刷的沙雕,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混杂着震惊、恐惧,和一种“原来是你”的、宿命般的了然。
他的嘴唇,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,那个曾经呼风唤雨的声音,此刻变得干涩而嘶哑:“赵……赵承平?”
他认出了他。李沉脸上那死灰般的表情,突然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那笑容扭曲而僵硬,仿佛一张劣质的面具。他那因为恐惧而嘶哑的声音,也突然变得客气、甚至带着一丝谄媚的意味:
“原来……原来是承平同志啊……你看这……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。一场误会,都是误会!来来来,快请坐,到楼下喝杯茶,喝杯热茶暖暖身子。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用一种近乎是“邀请”的姿态,侧身让出了通往楼下的路。他甚至还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拍赵承平的肩膀,做出一个长辈对晚辈的亲昵动作,但手抬到一半,看到赵承平那毫无波动的眼神,便又触电般地缩了回去。
跟在赵承平身后的队员们,都愣住了。他们预想过目标人物可能会激烈反抗、破口大骂、甚至晕厥,却怎么也想不到,会是这样一幅戏剧性的场景。一个曾经的市委副书记,在一个即将被执行拘捕的凌晨,竟然会热情地邀请抓捕他的警官“喝杯茶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