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像慈悲垂眸,静静地看着世间命运交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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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知序收到一个匣子。
他原是在跟陈宝香说笑的,但说着说着突然就没声音了。
陈宝香好奇地探过脑袋:“怎么?”
“谢兰亭病了。”他面无表情地合上信纸,将匣子的盖子打开。
陈宝香本来是想安慰安慰他的,但低头一看匣子里的东西,她控制不住地“哇哦”了一声。
好厚的一叠银票!
张知序将银票拿出来,看也不看就塞她手里:“他还的债。”
“啊?”这下陈宝香从惊喜变震惊了,“你借了他这么多钱?”
他点了点头。
年少时就谢兰亭与自己走得最近,他要借钱,张凤卿从不二话,所以荨园又被一些人戏称为谢兰亭的银库。
这人有时候想起来了会还一些,所以欠得其实也不算多,最后一笔大的,应该就是给陆清容赎身的钱了。
张知序已经很久没提过谢兰亭这个人,但再想起来还是有些唏嘘。
世家倒台,谢家是倒得最快的一个,爵位革了之后没两年就消失在了上京,谢兰亭也被贬去了偏远的叙州,圣意不许他今生再查任何案子。
张知序知道这对谢兰亭来说十分诛心,也料得到他可能在叙州过得煎熬。
独没有想到的是,不过两年光景,这人就到了要交代后事的地步。
求了自己一辈子了,临了谢兰亭倒是不求他了,只还了他钱,又写了厚厚的一叠纸给他道歉。
他仍旧说陈宝香的案子他没断错,事实如此。但他不该罔顾兄弟情谊一意孤行,这辈子这世上,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对他像凤卿一样大方真诚了。
不过人本就是孤独的,他孤独地来到这个世上,也该这样孤独地离开,什么都不要有。
张知序面无表情地看完,又扫了一眼那木匣。
除了银票,里头还有一方惊堂木。
很旧了,带着些孩童时候的痕迹,孤零零的,完全没有了从前被握在谁手里时的威风。
喉咙有点痒,他飞快地收回目光,想岔开话头——
旁边的人突然就伸手抱住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