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幕明显引起了周遭不少人的注意……但很难说大家此时的情绪到底如何,同情居多,还是愤懑难平?
“且回去再说。”张行低声以对。“这种事情不要在意,若是打天下连这种意外都无,那也太自以为是了。”
伍惊风无奈,其余人也无奈,只能随着张行再度越过早已经沦为废墟的武关,匆匆回到营中。
这一仗,委实虎头蛇尾,跟之前与白横秋较劲动辄到半夜完全不是一回事,好像见到那位冲和道长直接怂了一般,折回之后,军中自然士气起伏动荡。
“伍大郎,你现在去找你师父。”张行倒是面色如常,但下令却极为急促。“立即去,怎么劝都行,最好能劝走,告诉他,只要现在走,我真的既往不咎……但如果劝不走,一定要跟着他,他去哪里你去哪里!明白吗?”
伍惊风立即应命,匆匆而走。
“单龙头,准备一支精悍兵马,明日出击的时候,无论如何都要有部队摸到蓝田!不指望胜负如何,一定摸到!”张行复又看向单通海。
单通海立即受命称是。
这个时候,张首席方才扫视所有人:“诸位,你们有在关中认识人的,包括自己下属有没有认识那边人的,无论文武、位置高低,有没有兵权,只要晓得对方位置的,现在写信,按照他们的阶层许诺反正得待遇……总管、一卫将军给大头领,中郎将、郡守给头领,下面的队将许诺钱财,县令许诺升迁……都去写,赶紧写,白横秋肯定不在关中,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,哪怕他今晚上就回来,也要赌一把!写完交给我,登堂入室者我亲自画押,然后想方设法送进去!”
众人这才恍然,为什么张首席刚刚交战,只一个回合,就放弃战斗,直接骂人然后撤军了。
“阎庆和张金树你们不要写。”就在营帐内乱哄哄的时候,张行复又喊到两人。“张金树,你的任务是调集巡骑、信使,想方设法帮他们把信送进去!阎庆,你要亲自走一遭,冒险走一遭河东,让伍二郎送你去,从弘农翻山过去,他路熟,接着想法子渡河,去劝降此时在河东的敌军……应该是韩长眉,但也可能是别人!我给你写两封信,一封给韩长眉,一封不点名字你带过去!敢不敢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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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金树还好,阎庆深呼吸了一口气,方才点头:“正要这个功勋做大头领!”
张行不再言语,径直取出纸笔来写,与此同时,整个营帐内乱做一团,所有人都在找纸笔,所有人都在焦急讨论,相互证询一些信息,还有人直接跑出去找人。
局势纷乱,翌日,黜龙军再度循武关道进发,自然再度遭遇到了冲和,然而,正如大部分预料的那般,此人仅仅是阻拦张行亲自带领的踏白骑,却并没有干涉下方的战斗。
黜龙军其中一支千把人的骑兵,在程知理亲自带领下,直趋蓝田,于当日傍晚成功进抵蓝田大营。
蓝田大营如临大敌,随即,明显严阵以待的足足万众涌出,朝着这支骑兵反扑出来,早有准备的程知理掉头就跑,连夜又窜回了武关道中。
但谁都知道,程知理这一击完成的非常干脆——两军上上下下全都确定了,白皇帝不在关西。
没错,黜龙军就是要告诉关西军上下,你们的皇帝兼大宗师,现在不在家!
白皇帝当然不晓得后方情形,他已经行程过半,如何能半路停下……实际上,当他经过雕阴,发现了一支两三千人的不明部队时,都没时间下去验证那是逃亡的晋地部队还是追过来的黜龙军。
然而,二月初二,当他抵达榆关,见到了自己的副元帅与靖安中丞之后,却得到了一个让人汗流浃背的讯息——李定果然没有动手。
有战事,是周行范对白道关的骚扰与攻击,但委实不够激烈,因为周行范部数量只有万余众,而且明显疲敝,更不要说攻击相当于要塞的白道关了。
至于李定,这厮浩浩荡荡抵达毒漠北侧之后,停在了稍微偏榆关这一侧,然后就开始按兵不动。
不可能是被白皇帝抵达吓得,也不大可能是被窦尚带来的三万陇上新兵吓的,因为李定此时掌握的兵马依旧远在守军之上,而且从榆关到白道关,不过两百里,往哪儿打,三日都足够了。
但他就是从三日前抵达毒漠后完全不动了。
回到眼下,皇帝过来,窦尚跟鱼皆罗汇报完毕之后也各自说了一些事情……窦尚跟王怀通大约看法相似都是劝白横秋赶紧回去,否则长安人心动荡,白皇帝可不只是一个大宗师那么简单,他还是皇帝,这点无人能替代;鱼皆罗则告知了白横秋自己的猜测,他认为李定不可能分兵,也不可能真的不进攻,现在结合了白皇帝带来的情报,那他一定是在假装停在那里,暗地里往白道方向转运兵马,然后等待黜龙军另一只主力抵达,以绝对兵力优势攻下白道关。
所以,鱼皆罗希望白皇帝继续送援军过来。
白横秋自然晓得两人说的都金玉良言,只能各自答应,立即折回长安,同时努力再送些援军来……他都想好了,干脆放弃河东,让韩长眉跟王怀通、王臣廓一起北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