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在万年之后,除了小陌,碧霄洞主,除了姜赦他们,今朝又见一位久别的“道上故友”。
但是裴钱眼神坚持己见,坚定道:“我只学自家拳。”
裴钱的拳法,全部出自竹楼。
谢狗倒是不觉意外。毕竟是山主的开山大弟子,毕竟是姜赦和五言这双道侣的女儿嘛。
青丘旧主轻轻摇头,不以为然。她不懂武学,只觉得这个年轻姑娘,未免太矫情了些。
一份天大的造化机缘,分明送到了嘴边,偏不下筷,与那出身优渥、喜好清谈的达官显贵何异,过于矫揉做作哩。
古巫却是欢天喜地,只见他轻轻跺脚,摇头晃脑,手舞足蹈,在雨后的廊道里边,他踩着古老韵律的节拍,好像围绕着一团无形的篝火,神色陶然,自顾自哼唱着古老的言语,似诵读如歌谣,大概是在为那位年纪轻轻的女子武夫祈福吧。
谢狗背靠着廊柱,听着熟悉的音律,轻轻拽下貂帽,遮了少女略显稚嫩的眉眼。
不是这样的心,万年之前,他们如何会有那场登天之役呢。
那是一场谁都不觉得自己能赢的登高和赴死啊。
郭竹酒天生性格活泼,见那古巫载歌载舞的模样,她不觉丝毫荒诞可笑,反而学他抬起手臂,拧转手腕。
竹素双臂环胸,凭栏而立,闭目养神,面带笑意。这位待在蛮荒岁月远远多于故乡的女子剑仙,大概是想起了年少时的家乡。既然是女子,又岂会没有懵懵懂懂的少女情思呢。
容鱼好像能够感受那种古老的蛮荒的真诚的快乐,她也情不自禁抬起双掌,轻轻和着节拍。
其实谁都没有与青丘旧主说任何言语,但是这一刻,青丘旧主却自己觉得自己可能错了。
自己果真从未“知道”?不知不觉的,青丘旧主笑看着他们的融融恰恰,自己泪流满面。
一位身量雄伟的老道人,走在京城,一步一步,走在人间的陆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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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叉回了黄湖山茅屋,将那把长剑重新挂在墙壁上,出了屋子,看那晾晒衣物的竹竿,被两条三十四斤重的大青鱼拽出一条夸张的下坠弧度,刘叉听说湖内真正的大物,都是百斤往上走的。
习惯了独来独往的蛮荒剑修,蓦的竟觉寂寞,思量着是不是招徕一二位对脾气的人物,来此茅屋喝酒吃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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宜将剩勇追鱼获,刘叉戴好用以遮阳的竹编斗笠,回去钓位那边,坐在竹椅上边,搓饵抛竿。
一个粉裙女童刚巧飘落在这边道场,她按例带了些山居生涯的琐碎却必需之物,就像刘叉屁股底下的这条竹椅,便是她带来的,因为听山主老爷说刘先生喜欢钓鱼,所以连同竹椅在内,窝料等物,也都是落魄山那边早早帮忙准备好的。一般情况,刘先生不提要求,她也不主动问询什么,提了要求,她就默默记下,与这个“要求”有关的,她就多想些,下次再来黄湖山,也只是将物品整齐堆放在茅屋檐下的门口,从不随便进入屋内。
刘叉犹豫了一下,指了指茅屋那边,“暖树,刚刚钓上了两条青鱼,我也吃不完,你拿走一条,让朱先生改善改善伙食,他手艺好,你们可以一鱼数吃,只说鱼锅炖豆腐,滋味就不错。”
暖树眼神明亮,笑着与刘先生道谢。她开心,开心于刘先生好像有点将此处当作自家道场的意思了。
刘叉沉默片刻,提醒道:“挑走大的那条。”
暖树有些不好意思。
刘叉却说道:“听我的,就当是客随主便了。”
老聋儿到了跳鱼山花影峰,踱步进了那座“学塾”,手拿戒尺,行走在一张张蒲团间,仔细观察蒲团上那些学道人的炼气路线,是对了还是岔了,等到他们心神出定之后,就会与他们细说有哪里需要修正,哪里可以勇猛精进。
古巫在二进院落这边,随便寻了一间屋子落脚,他跟那个叫容鱼的年轻女子,要了一些书籍,说是多多益善,不拘类别。
方才容鱼递给他一块国师府玉牌,古巫看了眼剑修白景,有些纳闷,她如此在意此物,为何容鱼见面就送?自己收还是不收?貂帽少女神色如常,提醒道:“玉牌珍重,别弄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