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瀚点点头,望见她袖口的指缝磨出裂痕,不由问道:“你儿子呢?”
“唉,前两年闹灾,那孩子去了别乡当短工,还没回。”
朱瀚顿了顿:“这几年可有人来问过你家事?”
老妇愣了愣:“问?哪会有人问这个……”
他沉思片刻,忽然转身对黄祁低语几句,黄祁点头而去。
“伯娘,我叫朱瀚。”他说得坦白,“今日一见,算我欠你一瓢水,若后日有人来问井水之事,你便照实说,不需避讳。”
老妇更觉惊奇,正要追问,那青年已拱手一礼,转身而去。
再往前行,是一条曲折小巷,巷口有个小孩,赤足提着一只破箩筐,在地上追逐几只鸡鸭。
忽听鸡扑翅声,他却一头栽进土堆。
“哎,小哥儿!”
朱瀚快步上前,将他从泥里拉起,小孩头发乱糟糟的,鼻尖还沾了泥,但眼睛却黑亮明净。
“你叫什么?”
“俺叫狗娃!”
“你几岁啦?”
“六岁!”狗娃抹一把鼻子,“你是谁?你是教坊书先生么?”
朱瀚一愣,随即大笑:“不,我不教书,但我爱听人念书。”
狗娃挠头:“娘说俺没钱进学堂,只能帮家里养鸡种豆。俺想念书,想写字。”
朱瀚弯腰看他一眼,轻声道:“那你写个‘狗’字给我看。”
狗娃眉头紧蹙,拿手在地上划了半天,划出个歪歪扭扭的图样。
朱瀚未笑,只轻轻点了点头:“写得好,有股子狠劲儿。”
狗娃眼睛一下亮了:“真的?”
“真比你这鸡抓得好。”他笑道。
朱瀚起身时,目光却有些沉静。
当日傍晚,朱瀚返回驿站,吩咐黄祁:
“记下西乡缺学三村,吩咐王府文舍拨三十册初童课本,每月三次,由巡讲教习前往授读。”
“将东泉井重修之事拟成图纸,告于太子,以东宫名义资资修井。”
“再——狗娃,另立一名,唤‘文亮’,入村塾。”
黄祁听罢,一一应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