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条上歪歪斜斜扎着些针,最中间那一枚比旁的略粗,针尾处缠了两股线,淡黄的、近白的;针尖带着一点乌,像过火。
“这针自己用?”朱标问。
掌柜这才正眼看他:“你看出什么了?”
“看不出。”朱标笑,“只是觉得针尾扎得紧,一定是个稳手的人。”
“稳手?”掌柜哼了一声,“你们城里人喜欢讲这些虚头巴脑的词。稳不稳,得看实在。”
“实在便好。”朱瀚微微点头,像是被这句话说动,顺手捻起柜上那条称盘的细链,指尖一挑,链子稳稳绕过秤杆。
他抬手又放下,动作从容,“掌柜,麻烦给我看一味药。”
“什么药?”掌柜问。
“合乌梅、牛皮胶、鸡骨草,加一丝少见的香。”
朱瀚指了指柜里,“这种香,像从冷铁里蒸出来。”
掌柜眼神终于动了动:“你要它做什么?”
“救人。”朱瀚说,“救一只手。”
门口的风忽然一顿,像被什么挡了一下。
朱瀚往那边看,门缝里闪过一截灰青色的衣角。
阿槐眼神一紧,脚尖一挑,门栓“咔嗒”一声落下,那道影子被逼回屋里。
掌柜脸色一变,猛地低头,伸手去掀柜下的暗板。
朱瀚一记指背敲在柜面,短促清脆,仿佛敲在一块骨头上。掌柜的手停住。
“走吧。”朱瀚淡淡道,“带我去见他。”
“王爷何必绕弯。”阿槐已跨过柜台,从内侧拉开屏风,一股药气扑来。
他用脚勾开帘子,露出里面一间小屋,里头的光暗,仿佛一口井。
榻边坐着一个男子,脸清瘦,手臂裹着黑布。
黑布上有四个结,每个结都压得很紧。
“郁明?”朱标走近一步,语气不重不轻。
男子抬头,眼圈发青,嗓音沙沙的:“殿下。”他苦笑,“你这样走进来,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王爷。没想到王爷也在。”
“我们都在。”朱瀚把青衫的袖口挽了一寸,露出手腕,“你的手,拆给我看。”
郁明低头瞧了瞧,那条黑布像一条蛇拧在他手上。
他没有动。掌柜深吸一口气,终于还是伸手去解。
每解开一层,药味就浓一分;到了最里头,皮肉处有陈年伤痕,新的裂口沿着旧疤延下,像被人沿着老路踏了又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