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粗豪、带着委屈的声音穿透夜色,遥遥传来,清晰地送入每个人的耳中:“禀侯爷!是炮管过热,意外走火!惊扰了侯爷和诸位英雄,卑职罪该万死!”
那声音喊得情真意切,仿佛真是闯下了弥天大祸。
杨炯“哦”了一声,仿佛恍然大悟,脸上的“怒容”瞬间敛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描淡写的、近乎无奈的从容。
他缓缓转回头,目光重新落在气得浑身发抖、脸色铁青的太和真人脸上,随意地耸了耸肩:“你也听见了。火器嘛,终究是些死物,不比咱们练武之人手脚灵便。这玩意儿走火,不是很正常吗?”
话音未落,杨炯那修长的手指已然随意地拨弄起手中那柄燧发手枪。枪身在他指间灵巧地翻转,动作流畅而优雅。可那黑洞洞的枪口,看似漫无目的,却总在有意无意间,遥遥指向太和真人的胸腹要害。
威胁!赤裸裸的、不加掩饰的死亡威胁!
太和真人见此,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他纵横江湖数十载,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。
祖师堂被毁,对方竟以“走火”二字轻飘飘揭过,此刻更是用这凶器明目张胆地指着自己。怒火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理智,几乎要冲破天灵盖。
然而,那数千支闪烁着寒光的弩箭和火枪,那刚刚被炮火夷为平地的祖师堂废墟,还有眼前这柄随时可能喷吐死亡火焰的火器,冰冷的现实如同一盆冷水,瞬间泼灭了他沸腾的恨意。
留得青山在,龙虎山基业不能就此断绝!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呐喊。他剧烈地喘息着,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,强行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几乎要碎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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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,缓缓抱拳,喉结滚动,那屈辱至极的“贫道……认……”
这几个字,眼看就要从牙缝里挤出来。
身后杨群却大吼出声:“贼子敢尔!休要伤我大兄!”
话音刚落,“砰!砰!砰!砰!砰!”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。
火光在浓重的硝烟中疯狂闪烁,数十颗灼热的铅丸,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蜂,撕裂空气,发出尖锐的死亡呼啸,瞬间交织成一片致命的金属风暴,径直朝着太和真人全身笼罩而去。
“杨炯!你找死!”太和真人惊得目瞪口呆。
瞬间明白了杨炯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,一想起弥勒教主给自己传回的消息,那丧子之痛本想压在心底,可此时他知道,自己已无路可退,这杨炯分明是想赶尽杀绝。
太和真人毕竟是当世顶尖的武道宗师,就在枪口焰光闪烁的刹那,将毕生修为瞬间催至巅峰。脚下那看似寻常的道家禹步,此刻却快如鬼魅。
只见他身形猛地一矮,如同灵蛇般贴着地面向后急掠,同时宽大的袖袍鼓荡起雄浑气息,径直朝杨炯冲去。
“嗤嗤嗤!”铅丸穿透布帛的声音密集响起,袖袍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。数颗铅丸擦着他的身体飞过,带起灼热的气流,在他道袍上留下焦痕,更有两颗狠狠嵌入他刚刚立足的地面,溅起泥土。
“噗!”的一声,太和真人终究未能尽数躲开,一颗刁钻的铅丸狠狠钻入他的左肩胛骨下方,带起一蓬血雾。
剧痛袭来,太和真人闷哼一声,身形踉跄,但眼中的疯狂与决绝却燃烧到了极致。
他知道,杨炯这是铁了心要将他抹杀,当下再无半分侥幸,祖师堂和自己儿子的血仇,此刻唯有以血还血。
“杨炯!拿命来——!”太和真人嘶声狂吼,声音凄厉如鬼。
他不退反进,借着踉跄之势猛地一个旋身,如同鹞鹰翻身,右足狠狠踏地,青石板应声碎裂。借着这股反冲巨力,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,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,朝着数丈外的杨炯狂飙突进,速度快得只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。
与此同时,他染血的左手闪电般探向背后,“呛啷”一声龙吟,那柄看似寻常、却凝聚了他数十年精纯道门气韵的百年雷击桃木剑已然出鞘。
剑身之上,竟隐隐有气息流转,发出低沉的嗡鸣之声,杀气四溢。
太和真人将全身气力,毫无保留地灌注于这最后一剑之中。剑尖直指杨炯心口。
这一剑,凝聚了他所有的恨、所有的悲、所有的绝望,快如惊雷,势若闪电。
“小心!”谭花与李泠同时厉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