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炯抬头望去,只见那木昆达约莫六旬年纪,身子骨却比后生还硬朗。他穿一件黑色的兽皮短打,露着精瘦的胳膊,上面满是老茧和伤疤。
木昆达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,却梳理得整整齐齐,一双眼睛像鹰隼似的,扫过杨炯时,带着股子不驯的锋芒,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杨炯素来敬重这些老族长,当下便拱手行礼,道:“小子杨炯,多谢族长相助!”
可那木昆达却没应声,只是坐在马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杨炯,神色倨傲,过了半晌,才开口问道:“小子,老夫且问你,什么是雇佣兵?你要带我的族人去做什么?”
木昆达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股子穿透力,直传入杨炯耳中。
杨炯见木昆达如此,也是不恼,耐心解释道:“老族长,这雇佣兵,准确说是雇佣兵军官团。咱们不是去给罗斯人卖命,而是去罗斯国,帮助那里的海伦娜公主建立军队,指挥罗斯的士兵在西方作战。
咱们是教官,也是统帅,非必要,不上战场。”
木昆达皱了皱眉,又问道:“罗斯在何处?老夫活了六十三年,从未听过这地方。”
“在漠北还要往北的地方,离咱们大华甚远,要穿过茫茫草原和林海才能到。”杨炯认真回答,没有半分隐瞒。
木昆达听了,眼神愈发锐利,追问道:“那咱们为什么要帮助罗斯?那海伦娜公主与咱们非亲非故,老朽的孩子们为什么要为她卖命?难不成你拿了她什么好处,要让咱们鄂伦春的儿郎去送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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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问得极重,带着股子质问的意味,显然已经算是冒犯。
杨炯闻言,先是一愣,随即心中了然。木昆达这是担心族人的安危,怕自己把他们卖了。
一念至此,杨炯也不生气,毕竟当初木昆达将儿子斡铁和数百族人交给自己,已是天大的信任,如今又带了一千人来,自然要问个明白。
杨炯对帮过自己的人,从来都没什么架子,更不会逞什么官威,当下便放缓了语气,解释道:“老族长,您误会了!咱们大华如今蒸蒸日上,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,有吃有穿,不用再受战乱之苦。
可有些人却不乐意,总想着来抢咱们创造的财富,扰咱们的安宁。我杨炯素来是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;人若犯我,我不但要先出手,而且一出手就要将对方弄死,绝不给他们再来招惹咱们的机会!”
杨炯顿了顿,指了指北方,继续道:“那罗斯国虽远,却有巨量的铁矿、铜矿、金矿,还有多处优良的港口,若是拿下了那里,无论是进入西方诸国,还是往北出海,都是极好的跳板。
这不仅是为了海伦娜公主,更是为了咱们大华,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能有更多的资源,不用再被别人卡脖子!这便是我要建立雇佣军的真正原因,绝非为了一己私利!”
木昆达听了,却冷笑一声,质问道:“说得比唱得还好听!可战场之上,刀剑无眼,我鄂伦春的儿郎若是死在异国他乡,你当如何?难不成只给些银钱,便算完事了?”
杨炯听了这话,想都没想,直接道:“谁杀我兄弟!我便族灭对方!若是咱们的人死在罗斯,无论是谁动的手,我杨炯便是追到天涯海角,也要将他满门抄斩,为兄弟们报仇!”
木昆达闻言,先是一愣,随即死死盯着杨炯的眼睛,仿佛要看出他是不是在说谎。
过了半晌,木昆达突然仰天大笑起来,笑声洪亮,震得周围的晨雾都散了些。
笑罢,他翻身下马,一把抓住杨炯的手,一改之前的倨傲,反而多了几分真诚:“好!好一个‘谁杀我兄弟,我便族灭对方’!
我家那小子回来,可没少夸你,说你讲义气、重情义,还非要拉着全族去那率滨城。
你知道,我这把老骨头,在山林里过了一辈子,早就习惯了渔猎生活,哪里愿意去那繁华的城池里待着?
后来那小子又说,去了率滨城有钱拿,有房子住,不用再受冻挨饿。这乌木代也来劝我,说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,要跟你签那血契。
说实话,我一开始就以为你小子是要用银钱买我孩子们的命,让他们替你去打硬仗、填沟壑!”
木昆达说着,拍了拍杨炯的手,继续道:“你刚才若回答给咱们族什么金钱补偿,我转头便走,绝不许一个族人跟你去!可你偏偏说的是给兄弟们报仇,这可就对了老朽的脾气!咱们山林的汉子,最看重的就是义气,钱没了可以再赚,兄弟交错,那可就是大大的错!”
杨炯见木昆达终于放下了戒心,心中也是一喜,跟着大笑道:“老族长快人快语!小子没让您失望就好!”
说罢,杨炯拉着木昆达和乌木代的手,大声朝着身后的两千人喊道:“兄弟们!一路辛苦了!随我入城,咱们痛饮一碗壮行酒!”